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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商》作者:夢溪石

文案:

他有四個不孝徒弟,如今個個功成名就,開宗立派。

尷尬的是,這四人以前都是被他逐出師門才自立門戶的。

某日,他遭逢意外,修為盡失,朝不保夕,流落到三徒弟的地盤上。

怎麽辦?急,在線等。

山海可平,晝夜可泯。

惟你,不可多得,不願舍棄。

師父和徒弟不得不說的故事,年下,he

cp:從前嚴於律己嚴於待人嚴師嚴父現在看破紅塵豁達瀟灑連敵人都愛恨交加的受vs由道入魔白天仙風道骨晚上鐵石心腸正邪不分的精神分裂攻(大徒弟)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仙俠修真

搜索關鍵字:主角:九方長明,雲未思 ┃ 配角:徒弟們,對手們,朋友們,路人們

一句話簡介:師父和徒弟不得不說的故事

立意:一代天驕遭逢巨變從頭開始,身殘志堅以智破難感化孽徒

作品簡評:昔年天下第一人九方長明遭逢變故,修為盡失,世人皆以為他早已死了。但是他卻經歷重重磨難後活了下來。他膝下曾有四名弟子,如今個個出類拔萃,功成名就。唯獨一點美中不足,那就是這四人當年都與他鬧翻,被他逐出師門,而長明重回人間之後,就流落到其中一個暴虐嗜殺的徒弟的地盤上……本文情節曲折,作者創作手法純熟,文章中經常有意想不到之處,卻又會在本以為沈重之處多有詼諧戲謔,讀來流暢舒服,令人手不釋卷。

第1卷 歸來依舊風華盛

序章

萬神山。

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巨大氣旋從深不見底的天坑往外蔓延,如同血盆大口,張嘴便要將萬物吞噬。

所有人不得不以靈力或神兵穩住身形,修為稍弱者立時被狂風刮走,嚎叫中不知去向,幸存者則竭力想要看清混沌中的景象。

饒是渾天蒙地的氣旋砂石,也掩蓋不住黑色霧氣像噴泉一般從巨坑冒出,又湧向外頭。

但,這些囂張跋扈的黑霧,如困籠猛獸,只能在有限範圍內反覆撲騰。

不遠處由點而線,連成一個熒熒紅光的圈,恰好將黑霧攏在裏面,不讓其越雷池半步。

比起黑霧,紅光柔弱閃閃,時明時暗。

卻始終不滅。

六個人,分立紅圈六處。

或雙手結印,或手持兵器,周身形成一片澎湃白光,與黑霧相持不下。

此六人,俱是當世頂尖高手,宗師中的宗師,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巔峰。

任何一人,都具備了羽化成仙,白日飛升的修為。

然而現在,他們其中有人眉頭緊鎖,有人額頭沁汗。

每人身前懸空的燭火,也都搖曳不定,明滅閃爍。

紅圈外圍,幫忙築陣的人同樣緊張。

“這六合燭天陣不會出問題吧,我怎麽看東南角的光有點弱?”

“應該不會,那是昆侖劍宗宗主任海山,如果他也頂不住,我們這些人一樣不濟事!”

“希望他們能將深淵徹底封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關系天下蒼生的一場戰役。

深淵結界一旦徹底破碎,所有妖魔將突破封印傾巢而出,人間從此不覆。

只有六合燭天陣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前提是,一個人都不能出錯。

轟隆!

轟隆隆!

地面震顫,山石崩塌。

“怎麽回事!”

“任宗主!任海山那邊!”

在外圍苦苦支撐的人眼尖瞅見任海山周身光芒忽而暴漲,又瞬間黯淡。

下一刻,他的身形就被流風也似的黑霧吞沒,快得來不及讓人作出任何反應。

失去了一角的六合燭天陣瞬間搖搖欲墜,行將崩塌。

“不好!獨孤家主那邊也支撐不住了!”

“掌門,戚真人的陣角崩塌了!”

六個角的燈一盞接一盞滅掉。

紅光也延綿黯淡下去。

最後只剩下一盞燈!

燭火大盛!

紅光驟起!

“是九方尊主的燈!”

“他能撐住嗎!”

“快,我們上去幫忙!”

“把六個角都穩住!”

“來不及了……啊!!!”

咆哮瞬間被狂風吹散!

黑霧陡然爆開,彌漫四散,猶如無數只觸手迅速延伸至地面,沒了禁錮的妖魔們爭相恐後往外竄逃。

日月無光,天地失色!

黑霧之中,那碩果僅存,寄予無數人希望的燭火微光顫顫。

唯一的堅守,註定歷盡艱難痛苦熬盡心血精神。

那是世間最長的一刻鐘。

沒有人知道,唯一的那個持陣人在支撐本該由六人駐守的陣法時是何等壓力。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是否還保持清醒的神智。

九方,這個素來被認為修為絕頂的天下第一宗師,平日裏固然行事飄忽,被儒釋道甚至魔門的人多有詬病指責,幾番風波動蕩,皆與之有關。

但此刻,沒有人不希望他活著,甚至活得好好的。

六合燭天陣,只剩下這一盞——

燭火!

倏然熄滅!

鋪天蓋地,黑暗吞噬了一切。

所有生靈,未聞聲息。

屍山骸骨,頃刻不存。

萬神山一戰,以修士慘敗為終。

深淵之門自此洞開,妖魔盡出,廣布人間,萬神山亦因此成為兩界通道。

世人謂之,九重淵。

序章二

五十年後。

張暮。

這個名字和資質就像他的門派一樣普通。

十歲入道門,至今二十餘載,說好聽點是按部就班腳踏實地,說難聽點——

就是一無所成。

本門武學修行遵循道法,以長槍和雙刃為兵器,張暮在入門時選了長槍,但他的槍法也止步於第五重,連第六重都上不去。

而門中天分高的弟子,已經突破了第八重,以氣合槍,所向披靡。

張暮知道自己的短處,但他無力改變現狀。

天賦與生俱來,這是最大的絕望。

如果安於現狀,過個兩三年,成親生子,他可以在門派腳下買幾畝田地,耕讀傳家,若是兒女有天分,還能近水樓臺,送他們入本門拜師。

但張暮內心深處,隱隱有些不甘心。

如果天賦異稟,誰願泯然眾人,埋沒此生?

思來想去,左右糾結,兩三年過去。

當他的大師兄突破第九重槍法時,張暮終於決定放手一搏。

他啟程離開門派,以歷練為名辭別師長,前往黃泉。

生死兩界皆茫茫,陰都夜臺渡怨靈。

黃泉不是死亡歸宿,但比死亡還要更令人恐懼。

傳說此處陰陽混沌,亡魂渺渺,無白晝黑夜之分,誤入此地之人,只有兩個結局。

要麽一去不歸,要麽在生死之間突破心障,更上一層樓。

但後者寥寥無幾,幾百年也未見得能出一個,前者卻是層出不窮。

有誤闖其中的修行者和普通人,也有像張暮這樣破釜沈舟的。

其中大部分人,都沒能再從黃泉離開。

在西南的最西南,有一條灰河。

河水泛灰,不知何物其中,終年霧氣不散,越溯流而上,迷霧愈濃,最終令人迷失方向,不知所蹤。

傳聞中,河流的源頭,就是黃泉。

張暮正是抱著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決心,沿著這條河流,進入了迷霧世界。

古怪迷霧如同結界,隔絕陽光,也隔絕一切生機。

他在遇到第一道危險時就後悔了。

所幸,求生本能令他關鍵時刻突破第六重槍法,最終撿回一條命。

出是出不去了,只能繼續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在混沌世界中轉悠多久,從起初細心留意路線和危險,到後來一次次死裏逃生,唯獨憑著股求生的欲望苦苦支撐。

此刻他跟同伴躲到這塊巨石後面,企求片刻安寧。

同伴是他在黃泉裏結識的,對方分別來自幾個小門派,同樣是進來歷練的。

中途有人死了,又有新的人加入,如今攏共七八人左右。

半個時辰前,他們被無數妖魔惡靈追趕,它們或覬覦人類的軀殼,想趁機奪舍,或許久未曾嘗到人肉的甘美,希望一飽口福,張暮等人費盡全力也只能將它們稍稍驅離。

“怎麽辦!那些東西很快又會追上來的,我不想死在這裏啊!”

一名女弟子帶著哭腔,在張暮耳邊小聲啜泣。

他們這幾個人,天分不高,亦非師門長輩最矚目的弟子,只能抱著必死之心進來一搏,但終歸還是想活下來的。

女弟子姿色不差,同行有傾慕者立時出聲安慰。

還有幾人小聲商量對策。

人群之中,只有一個人是永遠沈默的。

張暮不由多看了對方幾眼。

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看不出年紀,看不出容貌。

其他人都不大願意和他坐在一起,離他最近的反而是張暮。

張暮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知道他們有一次在密林幻境中迷失方向,差點全軍覆沒,是這人把他們帶出危險。

但此人神志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不清,名字來歷一問三不知,有時候還會自相矛盾,除了對這裏地形熟悉,似乎也沒什麽身手可言。

久而久之,旁人都不願意與他相處,背地裏都喊啞巴。

唯獨張暮幫他療傷,偶爾還能說上一兩句話。

“道友,你知道這裏還有別的退路嗎?”張暮問道。

蓬頭垢面之下,他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只能以道友稱呼。

啞巴手裏抓著刻刀和木雕,低頭全神貫註,壓根就沒聽見張暮的話。

張暮等了片刻不見回應,無奈收回目光,另想法子。

逃,是逃不成了,他們一行人早已力竭。

戰,只怕剛拒猛虎,又引新狼,最後所有人都成為惡鬼的盤中餐。

躲,此處四面透風,無處藏身,能躲哪兒去?

黃泉中的沙漠戈壁,看似與外頭沒有不同,實則那吹進洞窟裏的風陰冷入骨,猶如寒冰化為利刃,一刀刀在身上淩遲,四周鬼哭狼嚎遠比陽間可怖百倍,便是連他身邊見過世面的同伴,都咬緊牙關強忍恐懼。

寒風送來惡靈的訊息。

它們循著人類的氣味悄然接近,與他們的距離正在一點點縮減。

“那些惡鬼會不會是他引來的?”

不知誰突然說了一句。

張暮擡頭,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旁邊的人身上,不由愕然。

“我方才就想說了,我們在黃泉裏走了這麽久,也沒見過這麽兇猛的靈煞,就是把他帶上之後,怪事才開始發生的!”

“照我看,那些東西未必是沖著我們來的,他走了說不定我們反而平安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啞巴的歸宿已經安排好了。

之所以沒有一個人最後下定論,是因為他們在等張暮做出決定。

張暮是他們之中身手修為最高的人。

沒有張暮發話,他們尚有一絲顧忌。

啞巴恍若未聞,兀自低頭刻著他的小木雕,一刀一刀,劃在木頭上。

像是在雕一只鳥。

腦海裏的念頭一晃而過,張暮沒細想。

這人跟他們萍水相逢,雖說有救命之恩,但帶他走了這麽久,也算報恩了。

更何況黃泉裏朝生暮死見慣不驚,一路走來也早就習慣了。

把啞巴扔出去當作是誘餌,也許能讓他們徹底脫身。

就算不能,也能為他們爭取更多逃跑的時間。

反正非親非故,於他們而言也沒有損失。

但——

畢竟是一條人命。

呼嘯聲帶來的腥氣越來越重,所有人經歷過跟惡靈纏鬥的恐懼,臉上不禁流露出來。

他們不得不一步步往後方撤退。

張暮不自覺咽下口水。

手心開始沁出汗,長槍被握住的地方都變得濕滑。

張暮看向啞巴。

“道友你——”

啞巴忽然擡起頭。

“我想跟你們一起走。”

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張暮欲言又止,時間容不得多說兩句,他拽起人就走,為眾人斷後。

但危險來得是如此之快之迅猛!

腥氣挾著陰冷的風呼嘯席卷而來,惡靈邪魅蒙混其中,灰霧黃沙裏張牙舞爪,在晨曦將明未明的天色中顯露猙獰身形,卻又若隱若現,越發增添人心恐懼。

偏生昏暗微光之中,鬼魅迷霧無法看清,所有人只能憑借對腥氣的辨識往反方向逃。

忽然間,迷霧中一團旋風陡然增大,形似枯爪的指掌從中伸出,抓向張暮的後領!

張暮似有所覺,驀地回身出槍!

長槍層層旋轉遞進,藍光驟然閃現,點點凝聚成團,又在半空須臾綻放。

藍色蓮花溫柔美麗,蠱惑人心,若因此沈迷它的美麗,就會在不知不覺中為其絞殺!

這是張暮新近悟出的槍法第七重。

他曾憑借這一手在黃泉裏打敗過不少強敵。

但他似乎忘了,對面不是生靈,不會為表象所迷惑。

藍色蓮花形成的屏障輕而易舉被突破,兇猛鬼魅撲殺過來,血盆大口腥氣四溢。

張暮親眼見過同伴被這種鬼魅吞噬,黑氣過後,皮肉無存,唯有一堆骸骨七零八落,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而此刻,他也即將成為黃泉中無數屍骸之一,也許若幹年後,冤魂不散,他無法升天,無法入地,只能在黃泉裏日覆一日,成為同樣吞噬旅人的惡靈鬼魅。

不!

他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來到這裏,為的就是付出能有回報,哪怕千辛萬苦,最終也能逃出生天,出人頭地!

他不能栽在這裏,功虧一簣!

張暮不自覺睜大眼睛,本能作出身體最誠實的反應。

那一瞬間,所有遲疑不忍都化為對性命的私心。

他攥住啞巴的手腕猛地一緊,旋即用力將人轉了個方向,自己則往後躍去,恰好借力飛起,讓自己落在後面幾丈開外。

別怪我,我也是為了活命!

愧疚在內心一閃而逝,張暮咬咬牙,準備抽身撤退。

因為根據他的經驗,當這些邪靈吞噬一個肉體時,會暫時沈迷於這副軀殼的美好,無暇顧及其它,他們則可趁此脫身。

然而,所有人奔出沒多遠,就聽見身後巨響,回頭卻見火光沖天,迷霧盡散。

火焰之中,幾團黑色人形翻滾哀嚎,可張暮知道,那絕不是啞巴!

那些扭曲變異,古怪高大的人形黑霧,全都是之前緊追不舍的邪靈鬼魅。

現在這些鬼魅邪物竟然被一把火燒個精光?!

不,這不是普通的火!

張暮和他身後的同伴們目瞪口呆,看著烈火中金光燦爛的鳳鳥騰空而起,昂首挺胸,低頭吐火,將所有鬼魅淹沒在火海裏,而後急劇發亮,在眾人眼睛被刺痛的同時,驟然炸開璀璨光芒,烈火鳳凰卷著漫天火焰熊熊燃燒,迅速蔓延,不僅撲向躲閃不及張暮,連帶張暮身後的所有人,也都通通被卷入其中。

有人眼明手快想要禦劍逃離,長劍剛起就被燒成灰燼,奇異的是身體在烈火中卻感覺不到疼痛,唯獨難以控制四肢,神智逐漸模糊,最終陷入沈沈黑暗。

張暮失去意識之前,隱約看見一人從烈焰中緩步走來。

鳳鳥盤踞其後,雙翼流光溢彩,炫目難描。

這一眼,竟烙在所有人的靈魂裏。

直到賀惜雲從漫長的昏迷中醒來,產生自己已經死去的幻覺時,還牢牢記得那個從火裏緩步走出的身影,如王者歸來,天神降臨。

烈焰所到之處,一切魑魅魍魎,應聲摧毀,齏粉不存。

自己還沒死?

賀惜雲隨手抓起手中冰冷黃沙,任流沙從指縫滑走,擡頭望向滿天星鬥,最後落在不遠處盤坐的陌生人,神色難掩疑惑。

她記得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刻,自己跟同伴退無可退,惡靈鬼魅成群襲來,張暮為他們殿後,然後——

就失去意識了。

這裏沒有黃泉裏的詭譎莫測,更像是外面的凡間世界。

天可憐見,已經多久沒有感受到來自人間的氣息了。

“請問道友尊姓大名,此處又是何處?”

星光之下,她細看對方,只覺陌生而又熟悉。

“我叫長明。”那人吐字很慢,仿佛許久沒說過話。“這裏,我也不知道。”

熟悉的嗓音和說話方式,立刻讓賀惜雲記起。

“你是那個啞巴?!”

一不小心,竟把背地裏的外號說出口了。

原來啞巴叫長明。

長明說,那些惡鬼,既是終結,也是起點。

他們如果被惡鬼吞噬,屍骨不存,殘魂在黃泉徘徊不去,終將變成那樣的結局。

但他們得救了。

那些惡靈被焚燒殆盡,連同烈焰滔天,突破黃泉結界,為所有人掙得一條生路。

九死一生,他們居然得到了那一線生機。

賀惜雲跟長明二人得以逃脫,並落在凡間世界的荒漠邊緣。

而其他同伴,也許和他們一樣錯落分布各地,僥幸逃生,也許錯過結界爆發穿越的時刻,依舊滯留原地,只能在荒蕪世界裏尋找下一次機會。

賀惜雲聽得呆了。

“好像,有只鳳鳥救了我們……”

長明拿出一具焦黑木雕,依稀還能辨認它原來的模樣。

賀惜雲很吃驚:“道友竟會禦物化神之術?!”

長明沒說話,將燒焦的木雕鳳鳥隨意丟在一邊。

賀惜雲這才分出心神仔細打量他。

對方換了一身素色衣裳,頭發挽到身後松松系著。

臉洗幹凈了,也不再蓬頭垢面,竟是出人意料的清雋明秀,唯獨眉宇間豎痕緊鎖,似有陳年舊事一重重壓到心上,讓賀惜雲也跟著沈甸甸的。

可那雙眼,卻與眉頭截然相反。

悠遠清闊,敞亮淡澈,能裝下世間所有事。

賀惜雲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

“長明道兄的名字,可是常懷光明之常明?”

“是長夜輝明的長明。”

“長夜若無星月燈火,又何處得長明?”

“此心長明。”

一問一答,言簡意賅。

賀惜雲好像明白什麽,卻又轉念即逝,什麽都捕捉不到。

反倒是長明慢慢在找回說話能力,開始詢問一些問題。

賀惜雲發現對方好像在黃泉裏待了很久,久到已經對外面的世事變化失去感知。

她想起自己之前為了保命,將長明推出去,不由忐忑。

“對不起,那時我們……”

各種借口原因到了嘴邊卻吐露不出來,賀惜雲雙頰燒得慌。

痛定思痛,她起身給對方磕了三個響頭。

“道友兩次救命之恩,我卻恩將仇報,實在羞愧難當!”

長明淡淡瞥她一眼,問的問題風牛馬不相及。

“如今人間的王朝,可還是洪氏主政?”

“洪氏?”

賀惜雲楞了一下,“道友說的,莫非是興洪王朝?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如今天下三分,幽國、洛國、照月王朝,各據一方,互有制衡。最近數十年,妖魔橫行,人間不太平,天下自然也就波濤疊起,人心湧動。”

長明微微蹙眉:“那各大玄門仙宗呢?”

賀惜雲:“大小門派林立,像神霄仙府和萬劍仙宗等宗門,皆是屹立數百年的宗門,道友想必都聽說過,只是有些新近換了主人。”

長明嗯了一聲。

賀惜雲:“還有些崛起不久的門派,如蓬萊島、六義門、慶雲院、見血宗等,也都可以算勢力龐大,一方之主。尤其是見血宗,宗主喜怒無常,不高興時見人就殺,偏生修為深厚,沒人奈何得了他。”

長明歪著頭,面露疑惑。

“新近崛起的宗師很多嗎?”

賀惜雲想了想道:“這一二十年間,的確不少,如見血宗宗主周可以,慶雲院不苦禪師,蓬萊島一葉舟,二十四陂君子蘭,還有九重深淵之主雲未思,都是赫赫有名的宗師級人物……長明道友,你的臉色為何如此古怪?”

“你說的這些人——”

其中好像有幾個,還是他的徒弟。

叛出師門,師徒反目的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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